第一眼看到它,一定忍不住要讚嘆它的美麗。綿延的山丘、天鵝悠游的湖泊、中西融合的造景,讓人彷彿來到夢中的樂園。再靠近一點,看到在虹明湖爭相餵魚、在楓葉谷逗松鼠或是和朋友們在老街碼頭喝咖啡的大人、小孩們,又讓人玩興大發,想要脫掉日常的負累,在這個大自然的遊樂場盡情奔跑。再多待幾天,可以在田徑場上慢跑、在白雞油林道散步、在望天丘觀星……運動公園總是有新的活動、新的人物景象等待人們去發現。

但對於和運動公園已有十多年交情的我來說,每次和家人、朋友運動公園,最讓我津津樂道的,卻是這裡的各種花草樹木。公園裡的一花一樹都藏著密碼,等待解謎人去發現──展望廣場上的刺桐是不是在告訴我們噶瑪蘭人以「刺桐花開」為一年的典故?開著大黃花的「黃槿」是不是暗示我們,這是昔日農家做粿時,用來包裹紅龜粿的葉子,不然怎麼又叫「粿仔葉」呢?那站立河畔的穗花棋盤腳,又何嘗不是飄洋過海才到蘭陽平原落地生根的紀念?

不過,除了這些典故,運動公園還藏了我和家人、朋友的秘密。只要閉上眼睛,這裡的一花一木就會浮現腦海,隨著記憶的黑潮,帶來一股暖流。

春雷敲響,流蘇的盛世便悄悄展開。薄霧冥冥的清晨,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女兒從床上挖起來,硬是要趕在上學前到公園向流蘇獻上最純淨的讚歌。而女兒原本睡眠不足正鬧脾氣,在回音拱橋前乍見流蘇,她卻開心不已,興奮地跳上跳下。我看著一縷縷潔白似雪的花蕊在枝頭綻放,不禁想起學生時代,一邊讀著張愛玲的作品「傾城之纞」中,女主角「白流蘇」的宛轉身世,一邊沉浸在台大校園裡的花影滿樹的「三月雪」中的浪漫。沒想到多年後,台大校園的流蘇母樹竟然分植到羅東運動公園裡,開了一樹又一樹的美麗花朵。

可惜正如青春乍現而逝,流蘇的花期也很短,兩三個星期就花開花謝了,所以每當春天來臨,我總要不時去探望,唯恐錯過它們一年一次的盛世年華。

好在夏天來臨,花壇明星們就要輪番上陣,聯手打造年度大作!

某個初夏的傍晚,下班後和同事相約去運動公園散步。竟然看到椰林大道旁的「鳳凰樹」開滿粉紫色的花朵,美麗的花容讓我驚為天人。後來才知道,雖然葉子和鳳凰樹一樣,一串串花朵像紫色版的阿勃勒,它可是有一個自成一格的夢幻名字──「藍花楹」。自從認識了她,每天下班,我總要到運動公園晃晃,只為多看幾眼那高掛枝頭的粉紫花影,她真是運動公園初夏的最佳女主角。

盛夏的女主角則非阿勃勒莫屬。花名遠播的阿勃勒,從她的別名「黃金雨」就可以想見她的美麗。羅東運動公園田徑場邊的阿勃勒,總在夏天氣氛最濃烈的時候,爆出一長串的明黃花朵,輕柔透明的黃色,有種吹彈欲破的秀麗。傍晚和家人到公園散步時,常坐在田徑場邊的長椅上,凝望著阿勃勒美麗的花影。微風輕拂,一串串風鈴似的花朵就演奏起夏日戀曲,令人陶醉其中。

隨著阿勃勒翩然謝幕,夏天就要進入尾聲,而秋初最不能錯過的風景,便是展望廣場右方虹明湖邊的水生植物王國。白紫相間的日本鳶尾,緩慢地展開三菱形的雙層花瓣,她恬靜的笑容,是否在等待下一個梵谷?不過若有心要一親芳澤,可要注意橘紅色的射干正伸著一支支寶劍形的葉子在旁虎視眈眈,彷彿忠心耿耿守衛公主的騎士呢!

如果日本鳶尾是水生植物王國的公主,野薑花就是這裡的隱士了。它濃郁而清高的香味使週遭總是瀰漫著遺世獨立的寧靜氣息,即使放輕腳步,經過時仍不免驚起一隻隻白蝴蝶。白花輕搖、白蝶即起的一瞬間,心中頓時一片清明,讓我從現實的紛擾中超脫,回想起小時候鄉村的小河邊,一到秋天就沿河飄散的這股熟悉香味,於是,臉上的線條柔軟了,腳步輕快了,心也飛了起來。

冬日裡,望天丘與蘭陽泉之間的山坡上,紫紅色的櫻花次第盛開,宛如一朵朵迷人笑靨,有詩意、有暖意,如同冬天的太陽。另一側,公園的邊緣則是一大排壯觀的落羽松,夏天時它用一襲襲青綠,擋去驕陽的肆虐,是我和先生去晨起運動時最喜愛的路線。雖然當秋天來訪,青綠的落羽松便換上紅棕色的風衣,然後瀟灑地落盡葉片,挺立枝椏度過寒冬。但不論是多麼喑啞的冬日清晨,只要看到它以優雅的姿態,靜待下一個從綠意中甦醒的春天的勇敢模樣,心中便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。

走過運動公園,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,在公園裡的花樹間儲藏一件件生命的記憶。或是你曾經在清晨到運動公園,看白鷺鷥成群結隊的在如茵的草地上低頭覓食、輕拍翅膀、闊步而行。靜立湖邊,看碧綠的湖水倒映遠方的樹林、小水鴨跟著媽媽輕撥水面,小烏龜一隻接一隻的探頭仰望……這些平凡而燦爛的美麗,讓來過的人都要小心收藏,放在心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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