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蘇澳進入台九線蘇花公路,路面逐漸攀升蜿蜒,太平洋海景與峭壁山色當前,不覺地自動放慢車速。
砲台山 大砲上山頂 發砲抗法軍
車行約一公里,右側山徑轉彎處,出現三個大字:「天君廟」,這裡進去,山路依然蜿蜒,然而視野愈來愈寬闊,先抵達「天君廟」,續往上行,就直達砲台山了。
日據時代日軍曾於山上建立「金刀比羅」神社及「祈願和平」碑。金刀比羅神社祀奉海上守護之神——金刀比羅(金刀比羅乃八個菩薩之一,是印度的佛教神。),以庇佑漁民海上安全,類似台灣漁民的媽祖信仰,而今因年代久遠,神社已改成「天君廟」,碑文也遭塗毀,昔日遺跡已不復追尋。
砲台山海拔約200至300公尺,因留有清末砲台殘蹟,所以稱之「砲台山」,然而來到山頂,舊砲台遺跡已因改建而完全消失,清代兩座噶瑪蘭人以鐵鑄造的古砲,也因風化斑駁腐蝕,已移至鎮公所內保存,眼前台基上的兩門大砲是當地國際獅子會贊助設置,雖然新穎,卻少了珍貴的歲月風貌。
砲台山曾經有段輝煌的歷史故事。1884年,爆發中法戰爭,「陳輝煌」奉命鎮守蘇澳時看中此山居高臨下的防守優勢,因而在民眾的協助之下,將大砲扛上山頂,又修建兩座土炮台,發砲抗敵,法艦因此無法靠近,只好轉而北上攻擊基隆,陳輝煌又奉提督曹志中之命,率領宜蘭子弟兵,轉攻獅球嶺,再次擊退法軍。1889年,游擊鄭雲泰鑑於軍事要塞的考量,便在山上構築砲台和營房,以防外敵再犯。
物換星移,臨砲台山,鳥瞰蘇澳、北方澳、南方澳的美麗風光時,坐上時光機神遊,那砲火隆隆巨響,那怒濤火光迸列、煙霧瀰漫,都恍若在耳邊、在眼前。
蘇花山海行 當年從白米甕翻山越嶺
才步出砲台山輝煌的歷史,車行蘇花公路,我旋即又走入先人的拓荒故事中。
據鄉土史料耆老口述,以前從蘇澳到東澳,要從白米甕翻山越嶺,才可到達。同治13年(1874),因「牡丹社事件」引起日本入侵台灣,沈葆楨奉命來台處理善後,並奏請朝廷「開山撫番」,於是開闢後山道路。當時羅大春奉令開闢蘇花古道,全長二百里,路寬一公尺,這條古道,就是今日蘇花公路的前身,後來日本據台多次擴修,於民國21年完工,台灣光復後才又陸續拓寬改善。
蘇花公路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,80年代只能單向通車的等待記憶猶在,如今蘇花高的議題已成為媒體的焦點,對時間有一些特殊敏感的我,再度陷入沉思,車窗外幾個單車族豪邁瀟灑迎面而來,我總算穿越清朝古道,回到這條世界級的景觀公路。
東岳湧泉 橋下好風光
望見了東澳、南澳之間的烏石鼻岬角伸向大海,晴朗的天空與湛藍的海洋互相映襯,東澳在浪漫的景致中向我招手。
一到東澳,公路右邊就是東澳國小。
東澳國小是個迷你小學,校舍建築質樸、純真,別具鄉土風格,很符合人文基調。校園內老樹綠意盎然,校園外有教堂、小吃店、旅社、雜貨舖,是來往蘇花公路間旅客的最佳休憩場所。
暑氣蒸騰的天候,柏油路都要冒煙了,來到東澳,校園旁「東岳湧泉」四個大字,讓昏昧的雙眼為之一亮。沿學校右邊小路的河堤走,約五百公尺路程可抵達湧泉。
那天,天空好藍,藍得可以掐出顏色來,幾片白雲在山間悠遊,溪水從山區順流而下,河床上,一條清澈見底的水道,遊客、西瓜、啤酒、各式飲料,一起浸泡在水裡,禁不起刺骨冰涼的遊客,就上岸曬太陽,或在一旁的高架橋下遮陰。深度及膝的溪流,水花飛濺,孩童笑聲四溢,東岳湧泉真是炎夏消暑的好去處!
當地的小販陳帥哥說:湧泉是四、五年前北迴鐵路開挖雙軌隧道時,無意中挖到泉脈後,順便開出的河道,河道一年365天都很乾淨,即便是颱風過後,溪水依然不會夾帶污泥。我仰頭一看,藍天下兩條鐵道橫過河道兩旁,新舊時空咫尺招手,再伸手觸摸水溫,哇!烈日下湧泉的水溫,果真不亞於蘇澳冷泉,真是沁心涼啊!
河道的另一端是鮭魚觀賞區,上千條的小鮭魚在乾淨的溪水裡嬉遊,溪底規律流動的身影煞是好看,這裡的水量、水文,應是鮭魚的最佳復育地吧!
離開湧泉時,高架橋上響起一陣隆隆火車聲,從遠處隧道口穿出的台鐵列車旅客是否發現橋下好風光?
東澳海灣 兩岬角合力拋出的一條優美弧線
由東澳派出所前的叉路前行,約半公里路程,烏石鼻與烏巖角南北兩個深入海中的岬角,合力拋出一道約2公里長的優美弧線——東澳海灣。
多年前和家人到過東澳海灣。喜歡坐在海灘上,聽濤聲、看白浪緩緩拍岸、看石礫縫裡的潮起潮落;喜歡遠觀山坡上綻放的野百合;喜歡和釣客搭訕,瞧瞧漁籠裡多少漁獲,問問魚兒名字是啥。
屈指一數,再次造訪東澳海灣倏忽已十年有餘了。
車子行在崖岸邊,艷陽下,寶藍色的海水波光瀲豔,像灑了金粉,山連水、水連天,柔美的海岸線依舊。突然想起,當年回家的路上口袋裡還放了幾顆漂亮的鵝卵石。
我笑笑,沿海灣線南行,往盡頭一個睽離塵世的小漁港前進。
粉鳥林 魚蝦優游 螃蟹上岸
進入漁港,兩隻鴿子和一條藍色的大旗魚分別立在兩顆大石頭上,石頭上鐫刻著:「歡迎光臨粉鳥林」及「祝君滿載粉鳥港」;鴿子台語稱「粉鳥」,據當地人說昔時漁港後方的山上野鴿群聚,是以「粉鳥林」名之。
漁港僻靜,山坳處只有幾戶人家,港區停了幾艘舢舨,我繞港一圈走到海堤上看海景吹海風,半餉,又回到港區,等待漁船入港。岸邊水深澄澈,沒有任何油漬的污染,魚、蝦優游其間,有時螃蟹還延著船身攀爬上岸曬太陽,難怪釣客一竿在手,逍遙一下午。
遠方漁船入港,是最令人期待的時刻,可久候依然不見蹤影,我詢問一旁整理漁網的工人,他說:「和你們一樣,船隻也要放暑假!」原來夏至後第五天就進入颱風期了,定置網早已經收了,。
造訪幾次小漁港已記不得了,只記得每當漁船載回魚貨時,總不免好奇地衝到最佳視角區,看工作人員啟動吊具,再熟練地勾起一大網魚,然後幾聲「啪!啪!」,卸下的漁貨便堆積如山。鰹魚、鬼頭刀(飛魚虎)、魠魚、不知名的魚,還有被棄置一邊的水母、河豚等等,魚販迅速歸類,遊客總不計家裡幾口人,忙著撿起一條又一條活跳跳的魚,秤好後裝箱上車,彷彿要批回去擺攤似的。
我望著漁港地面蒼老的斑跡,時間慢悠悠地滑過……
回家吧,暑假後再見!
(這一篇是春美寫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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